慕恬的死訊一大早就傳遍了帝都。因為兒子造反，宰相成為庶民，遭人嘲諷恥笑，如今竟然連命都丟了。帝都上下紛紛討論起這件事情來，不知道究竟誰會毒這麽一個已經成為庶民的宰相心懷恨意。

早朝的時候，甚至還有大臣故意問皇甫晟這個問題，皇甫晟立刻就冷下了臉，“怎麽，你們懷疑是朕做的？如果朕想要殺他的話，還用等到現在？”

卻立刻就有人說慕梨瀟回到帝都的消息。皇甫晟皺眉，究竟會是誰把這些消息透露出去的？他冷然的神情讓群臣都不敢再過問。

早朝就這麽散了，皇甫晟回到後宮之中，就看到妍妃在興慶宮等著她。

“妍妃如今有了身孕，怎麽還出來亂走？”皇甫晟假意溫柔，實則都不想多看她一眼。雖然他手上還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妍妃和下毒的事情有關，但她絕對和這件事情脫不了關系。

“臣妾謝皇上關心。”風姝妍也是一大早就聽到了慕恬的死訊。她倒是一下子就猜出了是誰做的。為了能夠讓慕梨瀟留在他身邊，皇兄未免也做得太狠太絕了。不過這樣一來，她不用擔心慕梨瀟回來了，心裏難免會覺得開心，她之所以會出來看皇甫晟，就是猜到他會因為這件事情心情不好，想趁機安慰一下他。

“臣妾知道皇甫晟心中煩悶，所以特意過來和皇上說說話。”風姝妍微微一笑，握住了皇甫晟的手。

皇甫晟也懶得掙開了，“你也聽說了慕相的事情？”如果不是為了這個，他都想不到其他的事情了。自慕梨瀟失蹤之後，風姝妍從來都沒來找過他，像是怕把麻煩引到自己身上了一樣。可慕恬一死她就跑了過來，怎麽都會讓人覺得不對勁。

“臣妾聽聞了。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人會下此毒手。慕相叱咤朝堂這麽多年，難免會有樹敵，或許就是那些人做的吧。”風姝妍說道。

“是啊，他最大的敵人不就是朕？”皇甫晟就知道，只要慕恬死了，幾乎所有人都會認為是他在下黑手。尤其是在慕梨瀟回來了的情況下。愛而不得所以因愛生恨？倒是個不錯的理由。都不知道民間會流傳出些什麽樣的版本。

“皇上怎麽能這麽說？”風姝妍柔聲安慰，“臣妾知道皇上是絕對不會對慕相下手的，這背後一定是另有其人。”

皇甫晟在心中冷笑，嘆道，“妍妃知道又有什麽用？這天下人可都覺得那是朕幹的呢。不管怎麽樣，朕都會讓大理寺徹查此事，好給慕相一個交代。”

就算大理寺也查不出個什麽所以然的。風姝妍默默說道。畢竟也是梓錦國的暗衛下的手，而且，等皇甫晟追查到皇兄身上的時候，恐怕他和慕梨瀟都已經回到梓錦國去了。

而且，那慕恬已經是一個庶民，皇甫晟也沒有理由借此進行討伐。

“妍妃還是回宮安心養胎吧。朕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忙，等忙完了這一陣，朕就能夠好好陪陪你和朕的孩子了。”皇甫晟現在無比想要把風姝妍打發走。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可就是風姝妍了，看到她就會讓他想到風雲軒，想到他把慕梨瀟帶走了，就覺得心中郁悶。

“那……臣妾告退了。”

風姝妍才離開，無名就落到大殿之中，皇甫晟看著他，問道，“一切都安排好了？”

“安排好了，皇上不必擔心。”

得到慕恬已死的消息，風雲軒高興得不得了，可是這偏遠山村可沒有什麽消息傳來。風雲軒也不能自己告訴慕梨瀟這個消息，她難免會有所懷疑，只能冒險帶她出去一趟，讓她親自聽到這個消息了。

“阿離，你想不想出去逛一逛？”風雲軒過去的時候，慕梨瀟還在研究昨日的那張帝都，上面已經有了許多他看不懂的標記，看來慕梨瀟真的很下功夫，可惜她的這些功夫都已經是白費了。

她要救的那個人，已經死了。

“出去？”慕梨瀟有些錯愕，難道不是風雲軒自己說的，待在這個地方會相對安全一些，不要出去的嗎？怎麽突然要帶著她出去了。或許是真的覺得她在這裏快要憋壞了吧。

慕梨瀟也沒有多想，因為她也很想出去，就點頭同意了。

她還是穿著那身農家女的衣服，就連風雲軒都已經紆尊降貴地換上了粗布麻衣，但這兩個人怎麽看都不是日夜勞作的人，白凈的臉，白凈的手，怎麽都會引起他人懷疑的。

但慕梨瀟都不想去管那麽多了。不管是被誰懷疑，只要不讓暗衛發現影蹤就好。

錦州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繁華，雖然和帝都離得最近，但遠不及帝都那麽熱鬧。慕梨瀟和風雲軒走在路上，時不時都會覺得身後有人在盯著她。她也明白自己或許是太過於敏感了。反正現在有個後遺癥就是，看到乞丐都想要繞開走。

“你餓了嗎？”風雲軒知道在大街上可是沒有辦法聽到消息的，酒館一定是人說閑話最多的地方。

慕梨瀟原本想要去一家稍微安靜點的地方，免得人多眼雜有人認出了她，但風雲軒卻執意要去個人多的地兒，說人多那裏的菜一定很好吃。慕梨瀟雖然無奈，但也只能跟著風雲軒去了。

當然，風雲軒是覺得人少的地方沒有那麽多談資可以聽。兩個人才在裏面坐下來，小二都還沒有過來招呼呢，慕梨瀟就聽到旁邊桌子上的人說，“你們聽說沒有，昨晚帝都出大事了？”

“啥大事？我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？”

“聽說啊，那個被貶為庶民的慕相，昨晚被人殺了！”

“你說什麽？”

幾個人說得正高興呢，突然感受到了迎面而來的殺氣，一個農家女出現在他們面前，滿臉的怒意。要是放在平時看到長得這麽標致的農家女，幾個人恐怕還要調戲一番，但是眼前的人氣場實在是太強了，幾個人都被震得不行。

“姑娘饒命！小的說的是實話，姑娘大可以自己出去打聽，昨晚慕相被刺殺了。”

慕梨瀟的心裏一痛，差點沒有站穩，風雲軒將她扶到了一邊坐下。慕恬死了？她怎麽都不敢相信這個消息，她千辛萬苦回來，就是想把慕恬接走，能夠讓他安度晚年，甚至這兩天都還在苦心地制定計劃，可是現在竟然有人跟她說，慕恬已經死了。

她突然想起了慕夫人那雙血紅的眼睛。她的確是慕家的災難。如果她不回到帝都的話，慕恬或許還能夠一個人好好活著。可是她偏要回來，偏要現身，偏要給慕恬買個宅子讓他住著。

她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，都是為了報答。可是卻沒有想到，就這麽把慕恬推上了懸崖。殺慕恬的人，和害她的，定然是同一個人。除了太後，她想不到還有誰會這麽做。她只覺得怒火中燒，悲傷和憤恨交織著，眼淚從眼角滑落出來，卻還是一個字都不肯說。

“阿離……”風雲軒看到慕梨瀟這個樣子，心中卻是十分高興，“這些不過都是道聽途說而已，你還是不要當真地好。”

慕梨瀟沒有回答，她只是緊閉著眼睛，手握成拳，指甲嵌入肉裏，都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。

然後突然站起身，走出了酒館。風雲軒只能跟在她身後，真怕她這麽大搖大擺地在街上走動，會引來不必要的主意。慕梨瀟走進了另外一家稍微熱鬧些的酒館，裏面也在談論這件事情。而眾人都認為，幕後黑手是皇甫晟。

因為她回去，又離開了。所以皇甫晟就拿她父親撒氣。

慕梨瀟聽得都有些怔楞。皇甫晟會是這樣的人嗎？她不知道，她什麽都不知道了。她的世界好像崩塌了一般。她向來都是一個堅強的人，她的世界有一道又一道的高墻，讓她遠離任何傷害。可是穿越到這裏之後，她用來保護自己的高墻在一堵堵地崩塌。當然，那都是因為她擁有了感情，她原本並不擁有的東西。

她從小就受到過告誡，感情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東西，尤其是對她這樣的特工而言。她以為自己不再是特工了，就不需要有那麽多顧忌了。到頭來卻還是遍體鱗傷。

“阿離！”

她的身體虛弱，還沒有完全好起來，所以心急之下只覺得眼前一黑，竟然暈了過去。風雲軒把她抱了起來，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之前的農家小院裏。

辦事的暗衛已經回來了。風雲軒和他們簡單地說了幾乎，聽聞慕恬是真的死了，才放了心。

“你們兩個先下去吧，好好準備著，明天我們就能出發回梓錦國了。”風雲軒說完，轉身離開，並沒有註意到其中一個手下眼神有些不對。

回到房間裏，慕梨瀟已經醒來了，不過只是微微睜著眼睛，並沒有說話。

“阿離，你別太傷心了。”風雲軒從來都不會安慰人，所以到了這種時候難免會嘴拙。

“我不傷心。”慕梨瀟只是覺得生氣。慕恬的死和她有關，她沒有辦法原諒自己，至於傷心，那都是次要的。如果真的是皇甫晟做的，她還是會像當初一樣無可奈何。

可是她已經不止是慕梨瀟了，她可以是蕭離，可以是梓錦國的太子妃，甚至，如果她願意的話，她完全可以成為梓錦國的皇後，那個夏雨薇不過也是一枚棋子而已，以後的命運還很難說呢。

“阿離，如果你不想留下來了，就和我回梓錦國去吧，我回好好照顧你的。”風雲軒原本不想說得這麽直白，但是慕梨瀟這下肯定是聽不進去那些迂回婉轉的話。

“好。”慕梨瀟幾乎是想都沒有多想就答應了下來。皇甫晟或許以為她是不辭而別，所以記恨於她，並由此記恨上了慕恬吧？如果慕恬真的是他殺的，那慕梨瀟的性命也可以說是危在旦夕了，她自然不能再在金月國久留。

反正等她回到梓錦國之後，還可以借助許多力量把事情的真相查出來，到時候再解決也不遲。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。她有的是時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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